求宠 2.2

跑步帮我清醒了不少，热水澡和爸爸在咖啡壶里留的那杯咖啡也起了作用。即便如此，当我走在去学校的路上，疲惫还是无法缓解我对这一天显得如此普通的那种恍惚感。就在几个小时前，我还经历了一场生死之战，甚至还见到了武器大师。而现在却是和平常一样的一天。

走进教室时我感到有点紧张。上周五我基本上翘了两节课，还没交一份重要作业，我猜诺特女士肯定已经知道了。诺特女士抬头看了我一眼，在转回去看电脑之前给了我一个僵硬的微笑，这并没有让我感到轻松。这只意味着如果有人从办公室下来打断课堂的话，我的羞辱感会加倍。我内心有一部分就想再次逃掉这节课，只为了避免可能的羞辱和引人注目。

总的来说，走向我的电脑时我感到焦虑，这种感觉很糟糕，因为计算机课是为数不多的我平时不会害怕的课程之一。一方面，这是我唯一表现不错的课。更重要的是，麦迪森、索菲娅和艾玛都没选这门课，虽然她们的一些朋友选了。没有那三人在场时，那些女生通常不会觉得有必要来骚扰我，而且因为我在课程的进阶班，我和她们的距离更远。教室里差不多四分之三的人都是电脑盲，要么是来自买不起电脑的家庭，要么是来自对这些东西不太感兴趣的家庭，所以他们还在练习盲打和学习使用搜索引擎。相比之下，我则是在学习基础编程和Excel电子表格的那个小组。这虽然让我本就很呆的名声更甚，但我还能应付。

诺特女士作为老师还算不错，虽然不是特别亲力亲为；她通常只给我们这些进度超前的学生布置课堂作业，然后就把注意力放在班里那些比较闹腾的大多数学生身上。这对我来说再合适不过——我一般半小时就能做完作业，剩下一小时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安排。晨跑时我一直在回想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所以等那台老掉牙的台式机终于熬完了痛苦的启动过程后，我立刻开始搜寻信息。

要了解超人类的新闻和讨论，“超人类在线”（Parahumans Online）是首选网站。它的首页不断更新着全球超人类的最新消息。从这里，我可以进入维基页面查看个别超人类、组织和事件的资料，或者去讨论区，那里分成了将近一百个子版块，分别对应不同的城市和超人类。我在一个标签页打开维基，又找到布罗克顿湾的讨论区在另一个标签页打开。

我觉得谜探或暗魇应该是我遇到的那个团队的领袖。我先查谜探，搜索维基。结果简短得令人失望，开头是“本条目内容不足。请做个英雄，帮忙扩充”。只有一句话提到她据称是布罗克顿湾的一名反派，还附了一张模糊的照片。对我来说唯一的新信息就是她的制服是淡紫色的。搜索讨论区更是一无所获，连她有什么能力的暗示都没有。

我又查了暗魇。关于他倒是有些资料，但都不够详细或权威。维基上说他活跃了将近三年，主要做些小偷小摸，比如抢劫小商店，或者给人当超能力打手。最近，他和他的新团队开始做更大规模的犯罪，包括企业盗窃和抢劫赌场。在他照片旁边的信息栏里，他的能力被列为“产生黑暗”。照片本身看起来够清晰，但照片中心的暗魇只是一个模糊的黑色剪影。

我搜索“母狗”。没有结果。我又用她更官方的称号“地狱猎犬”搜索，这次得到了大量信息。瑞秋・林德从来就没有试图隐藏自己的身份。在她的犯罪生涯中，她似乎一直流浪街头，只在警察或超级英雄追捕她时才转移地点。大约一年前，关于这个无家可归女孩的目击和遭遇记录就结束了——我猜那时她加入了暗魇、谜探和摄政王的队伍。侧边栏的照片来自监控摄像头画面——一个没戴面具的黑发女孩，我不会说她漂亮。她的脸型方正，五官粗犷，眉毛浓密。她骑在一只怪兽般的“狗”背上，就像骑马一样，在街道中央奔跑。

根据维基条目，她的能力在十四岁时觉醒，紧接着她就摧毁了寄养家庭，过程中伤害了她的养母和另外两名寄养儿童。接下来是为期两年的一系列小规模冲突和撤退，横跨缅因州各地，各路英雄和英雄团队试图抓捕她，而她要么击败他们，要么成功逃脱。她没有任何能让她比普通女性更强壮或更快的能力，但她显然能把普通的狗变成我在屋顶上看到的那种生物。那些怪物有汽车大小，全身都是肌肉、骨头、獠牙和利爪。页面底部有个红色方框写道：“瑞秋・林德的真实身份是公开的，但她以特别敌对、反社会和暴力著称。如果认出她，不要靠近或挑衅。请离开该区域并向当局报告她最后出现的位置。”页面最底部有一串相关链接：两个粉丝网站和一篇关于她早期活动的新闻报道。在论坛上搜索得到太多结果，我无法在垃圾信息、争吵、猜测和对反派的崇拜中筛选出任何真实有用的信息。不管怎样，她确实声名狼藉。我叹了口气，继续搜索，在心里记下要在有时间时做更多调查。

团伙中最后一个成员是摄政王。考虑到武器大师说这家伙很低调，我本以为找不到多少资料。结果却发现连“不多”都算不上。什么都没有。我在维基上的搜索只得到一个默认回应：“没有匹配此查询的结果。2011年已有32个不同IP地址在超人类在线维基上搜索‘摄政王’。您要创建该页面吗？”论坛上也一无所获。我甚至搜索了他名字的其他可能拼法，比如“Regence”和“Recant”，以防我听错了。依然一无所获。

如果说我到教室时心情已经够糟，这些死胡同只让情况更糟。我把注意力转向课堂作业，用Visual Basic做一个能用的计算器，但这太简单了，根本无法分散我的注意力。周四和周五的课程已经给了我们完成这项任务所需的全部工具，所以这真的只是忙碌的作业。我不介意学习新东西，但为了完成作业而做作业让我很恼火。我完成了最基本的要求，检查了有没有bug，把文件移到“完成作业”文件夹，然后继续浏览网页。总的来说，这项作业连十五分钟都没花。

我查看了维基上关于龙的条目，这是我之前为了研究和准备成为超级英雄时经常做的事。我想确保我了解当地主要反派都是谁，他们都有什么能力。搜索“龙”会重定向到一个关于他的帮派ABB的综合页面，上面有相当详细的信息。关于龙能力的介绍和我的亲身经历基本吻合，不过没有提到他的超级听力和防火能力。我考虑要不要添加这些信息，但最后还是决定不加。提交内容可能会被追踪到温斯洛高中，进而追踪到我，这存在安全隐患。而且我觉得这些内容大概也会被当作未经证实的猜测而删除。

在龙和他能力的描述下方介绍了他的手下。据估计他在布罗克顿湾有四、五十名混混为他工作，主要从亚裔青年中招募。ABB这种包含各种不同国籍成员的帮派很不寻常，但龙以征服和吞并所有有亚裔成员的帮派以及许多非亚裔帮派为使命。一旦他获得了所需的人力，就会掠夺非亚裔帮派的资产，抛弃他们的成员。即使城镇东部已经没有大型帮派可以吞并，他仍在积极招募。他现在的手段是针对所有十二岁到六十岁之间的人。不管你是否是帮派成员。只要你是亚裔而且住在布罗克顿湾，龙和他的手下就会要求你要么加入，要么以某种方式进贡。当地新闻和报纸都报道过这事，我还记得在辅导员办公室看到过告示牌，详细说明了被这样针对的人可以去哪里寻求帮助。

龙的副手包括李鬼和爆弹。我对李鬼已经有一些基本了解，但我很感兴趣地发现他的维基页面有最近更新。上面详细描述了他的能力：他能传送，但传送时他并不会消失。在传送过程中，他原来的身体——姑且这么说——会留在原地，并能继续活动五到十秒，然后才会分解成一团碳灰。本质上，他能在附近任何地方创造出自己的另一个版本，而旧版本能停留足够长的时间来分散注意力或发动攻击。如果这还不够可怕的话，有份报告提到他手持手榴弹不断复制自己，让那些短命的复制体充当人体炸弹。最后，李鬼的维基页面上有一个类似母狗/地狱猎犬那样的红色警告框，只是没有提到他的真实身份。根据他们对他的了解，当局认为有必要将他标注为反社会人格。警告包含了同样的要点：极度暴力、接近危险、不可挑衅等等。我看了看他的照片。他的装扮是一身黑色紧身衣，配有黑色弹药带和腰带，用来放置刀具、枪支和手榴弹。他身上唯一的彩色是那个精致的日式恶魔面具，鲜红底色两侧各有两道绿色条纹。除了面具之外，他的装扮给人一种忍者的明显印象，这更加强化了他随时可能往你肋骨间捅刀子的印象。

爆弹是一个新条目，十天前才添加到ABB的维基页面上。照片只显示她肩膀以上的部分，是一个长黑发的女孩，戴着大型不透明护目镜遮住双眼，下半张脸则戴着一个带有防毒面具式过滤器的金属面罩。一条由黑、黄、绿三色电线编织成的绳索搭在她的一边肩膀上。由于面罩和护目镜的遮挡，我无法判断她的种族，年龄也同样难以确定。

维基上有许多武器大师跟我提过的细节。爆弹曾以她的超能力设计、制造组装高科技炸弹，基本上威胁勒索了一所大学。页面上有一个标题为“炸弹威胁@康奈尔”的视频链接，但我觉得在学校观看并不明智，特别是没有耳机的情况下。我在心里记下要回家后再看这个视频。

接下来引起我注意的是一个标题为“战败与逮捕”的章节。我往下滚动开始阅读。根据维基记载，龙显然曾在各个团队手下遭遇过数次小挫折，从行会（the Guild，加拿大英雄团体）到本地的新浪潮（New Wave）、监护者和保护者等队伍，但在昨晚之前都成功逃脱了抓捕。一段简短的描述写道：“武器大师成功伏击并击败了ABB的首领，后者此前在与对手帮派的遭遇战中已经受到削弱。龙被带到PHQ拘留，等待通过视频会议进行审判。考虑到龙广泛且有据可查的犯罪历史，如果在审判中被判有罪，预计他将面临鸟笼监狱的监禁。”

我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呼出。我不知道该作何感想。按理说，我应该为武器大师抢走了那场可能让我丧命的战斗的功劳而生气。但相反，我感到一阵越来越强的兴奋。我感觉想摇晃坐在我旁边那个人的肩膀，指着屏幕说：“是我，这都是我促成的！是我！”

带着重新燃起的热情，我切换到留言板标签页，开始查看人们都在谈论些什么。一个龙的粉丝或者喽啰发帖威胁要对武器大师使用暴力。有人发帖请求了解更多关于那场战斗的信息。当我看到一个询问爆弹能否或是否会用一颗大规模炸弹威胁数千上万人的性命来换回龙的帖子时，我不由得停下来思考。

我试着将这个想法赶出脑海。如果真的发生这种事，自有比我更强更有经验的英雄们去处理。

这时我想起还有一个人没有搜索。那就是我自己。我打开了超人类在线留言板的高级搜索页面，进行多关键词搜索。我输入了昆虫、蜘蛛、虫群、虫子、瘟疫，还有许多其他在我之前头脑风暴想英雄名字时想到的词。我将搜索时间范围限定在过去12小时内，然后点击搜索。

搜索结果只有两个帖子。第一个提到了一个叫做疫病的反派，活跃在英国。显然疫病是那些能使用“魔法”的人之一。也就是说，如果你相信魔法是真实存在的，而不只是对某些能力的复杂或妄想式解释的话。

第二个帖子在留言板的“联系”版块，那里是获救少女给英雄留下联系方式的地方，也是组织集会和粉丝聚会的地方，还有人在那里发布给超人类和超能力迷的工作机会。大多数帖子都很隐晦或模糊，只提到当事人才知道的事情。

这个帖子的标题很简单，就叫：“虫”

我点击进去，不耐烦地等待着过时的系统和学校超负荷的调制解调器加载页面。最后看到的内容很简短。

[!NOTE] 主题：虫

欠你一个人情。想要报答。见面？

发消息，

TT。

帖子下面有两页的评论。三个人暗示这可能是件重要的事，而另外六七个人则嘲笑他们是锡纸帽——超人类在线对阴谋论者的称呼。

不过这确实很有意义。我想不出别的解释；谜探找到了联系我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