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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浴室收音机模糊的声音中醒来。伸手摸向闹钟,转过来一看。6:28。这意味着今天和其他工作日没什么两样。我的闹钟设在六点半,但几乎用不着它,因为我爸总是在同一时间洗澡。日常习惯定义了我们的生活。
一阵疲惫涌上心头,我想自己可能是病了。我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才想起昨晚发生的事。难怪我这么累。三小时前,也就是将近三点半的时候,我偷偷溜回家上床睡觉。发生了那么多事,这三小时我也没睡够。
我强迫自己起床。作为日常习惯的奴隶,不这样做就感觉不对劲。我逼着自己换上运动服,走到厨房水槽前洗脸,努力保持清醒。我正坐在厨房桌边穿运动鞋时,我爸穿着浴袍下楼了。
我爸算不上是个帅气的男人。豆芽菜般瘦高,下巴不够坚毅,深色头发稀疏得快要秃了,大眼睛配上眼镜显得更大。他进厨房时,看到我在那儿显得很惊讶。我爸一直都是这副模样:永远一脸困惑。除此之外,还带着点认输的样子。
“早安,宝贝,”他走进厨房,俯身亲了亲我的头顶。
“嘿,老爸。”
我刚回答,他已经走向冰箱。他回头看我,“有点闷闷不乐?”
“啊?”
“你听起来情绪不高,”他说。
我摇摇头,“累了。没睡好。”
培根啪的一声落进煎锅。培根滋滋作响时他开口说道:“你知道的,你可以回去再睡一个小时左右。不一定非要去跑步。”
我笑了。我爸讨厌我去跑步这件事既让人烦恼又让人感动。他担心我的安全,抓住每个机会暗示我该停止跑步,或者更注意安全,或者去健身房。我不确定如果告诉他我有超能力,他会更担心还是少担心一些。
“爸你知道我一定要去的。如果今天不去,明天要逼自己起床去跑就更难了。”
“你带着那个,呃......”
“我把胡椒喷雾放在口袋里了。”我说。他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但几秒后我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没带。那瓶喷雾和我的制服一起放在地下室的煤道里。意识到自己对爸爸撒谎,我心里一阵愧疚。
“要橙汁吗?”他问。
“我去拿。”我说着走向冰箱拿橙汁。趁着冰箱门开着,我又拿了些苹果酱。等我回到餐桌时,爸爸正把几片法式吐司放进煎锅,和培根一起煎。房间里很快弥漫着食物的香气。我给自己盛了些苹果酱。
“你认识杰瑞吗?”爸爸问。
我耸了耸肩。
“你来我工作的地方时见过他一两次。个子大,很魁梧,黑色头发的爱尔兰人?”
我又耸耸肩,咬了一口法式吐司。我爸在码头工人协会工作,是工会发言人兼招聘主管。以码头现在的状况,这意味着我爸每天的工作就是不停地告诉大家没有工作可做。
“听说他找到工作了。猜猜跟谁?”
“不知道,”我含着食物说。
“他要去给至尊(Über)和黑客(Leet)当打手了。”
我扬起眉毛。至尊和黑客是本地两个以电子游戏为主题的反派。他们大概是能在不进监狱的情况下最无能的反派了。连二流反派都算不上。
“他们会让他穿制服吗?那种鲜艳的主色调,创光战机风格的?”
我爸笑了:“可能吧。”
“今天课上我们要讨论超能力是怎么影响我们的生活的。也许我会提到这个。”
我们沉默地吃了一两分钟。
“我昨晚听见你回来了,”他说。
我只是轻轻点了下头,又咬了一口法式吐司,尽管我的心跳已经加快了三倍,脑子里正疯狂地搜索着借口。
“就像我说的。”我终于开口,低头看着盘子,“我就是睡不着。没法让思绪平静下来。我起床在房里走来走去,但没什么用,所以就出去在附近转转。”这不算完全撒谎。我确实经历过这样的夜晚。只是昨晚并非如此,而且我确实在附近走过,即使方式和我暗示的不太一样。
“天啊,泰勒。”我父亲回答,“这片区域可不是你能在半夜到处晃的地方。”
“我带了防狼喷雾。”我无力地抗议道。这至少不是谎话。
“要是你没防备被袭击呢?要是那人有刀或者枪呢?”我父亲问道。
或者能控制火焰还能长出盔甲和利爪?想到父亲对我的担心,我感觉胃里有一团难受的结。这种感觉更强烈,因为他的担心完全有道理。我昨晚差点就死了。
“到底是什么事,让你焦虑得睡不着觉?”他问我。
“学校。”我说,强咽下喉咙里的硬块,“朋友,或者说没有朋友。”
“情况没好转吗?”他小心翼翼地绕开那个我们都不愿提及的话题——那些霸凌者。
如果好转了的话,我还会有这些问题吗?我只是耸了耸一边肩膀,强迫自己又咬了一口法式吐司。肩膀牵动到昨晚的淤青,轻微刺痛。虽然我一点都不想吃,但我知道如果现在不吃,到午饭前肚子就会叫个不停。这还没算上跑步消耗的体力,更别提昨晚那场冒险了。
当我爸意识到我不会回答后,他继续吃起来。但他只吃了一口,就又把叉子放下,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
“不准再半夜出门。”他说,“否则我就要在门上装警铃。”
他真的会这么做的。我只是点点头,暗自发誓要更加小心。我回家时太疲惫酸痛了,根本没注意到门发出的咔嗒声、锁的响动,还有那些比我年纪还大的地板发出的吱呀声。
“好吧,”我说,又补充道:“对不起。”即便如此,我依然感到一阵内疚。我的道歉发自内心,但我心里明白自己很可能还会再犯,这让我觉得不太对劲。
他朝我微笑,那笑容仿佛在无声地说“我也很抱歉”。
我吃完盘子里的食物,站起来把盘子放进水槽冲洗。
“要去跑步吗?”
“嗯,”我说着,把餐具放进那台破旧的洗碗机里,在往门口走之前弯腰给了爸爸一个拥抱。
“泰勒,你有抽烟吗?”
我摇摇头。
“你的头发,呃,烧焦了。在发尾那里。”
我回想起昨晚。被龙的一道火焰击中后背。
我耸耸肩,猜测道:“可能是炉子烧的吧?”
“注意安全,”我爸一字一顿地说。我把这当作离开的信号,从侧门出去,一过房子旁边那扇锁着的铁丝网门就立刻开跑。